你說「哈囉。」
月光攪拌一杯濃情巧克力
天空塗滿黑紫色的晚霞
猶在奔波工作的我,隨著星子
輕輕放下塵囂
拉開夜幕,夜貓子伸著懶腰
幾朵小花盛開在我們的話語
微風吹皺你的笑靨,溢出心底
「晚安。」我說
聲音像是床邊故事
遞入枕頭
你說「哈囉。」
月光攪拌一杯濃情巧克力
天空塗滿黑紫色的晚霞
猶在奔波工作的我,隨著星子
輕輕放下塵囂
拉開夜幕,夜貓子伸著懶腰
幾朵小花盛開在我們的話語
微風吹皺你的笑靨,溢出心底
「晚安。」我說
聲音像是床邊故事
遞入枕頭
我不知道在看望什麼
電話那頭聲音對我說
妳不是主角就閉眼別看吧
是啊我總是看不見你
頭頂上刺眼陽光,教我如何不想你
腳泡著清涼海水,教我如何不想你
風吹進山洞,我騎向深邃
黑髮蓋住了胸口
電話那頭聲音我想忘記
不想你教我如何吧
我依舊看不清處你的樣貌
摀住暖陽了也
還是伸出手碰壞
微笑,你
影片「青春啦啦隊」開始於廣播電台的主持人聲音,畫面轉入了大高雄年齡超過65歲的老爺爺、老奶奶們,又像龍又似馬地靈活跳起啦啦隊。他們可能都有關節退化、高血壓……,但是老者們精神健旺、充沛,其中的丁爺爺還拿出醫院身體檢查報告,想證明自己身體是可以跳舞的。我想他們好開心自己有事情可以做,不用每當中午獨自洗菜作飯時發現枯寂,而能有個生活希望,這對「活下去」來說是很重要的龍馬精神。
老爺爺、老奶奶們一開始練習是很糟糕,跟不上節拍也毫無團隊默契,但是指導他們的老師說「不要問我你要在哪裡,快敦親睦鄰!」看到舞伴亂跑就把他抓到正確的位子上吧。看著有個老奶奶雖然抱怨身旁舞伴手總是打向她的頭,但是她們彼此溝通,如切如磋地感覺想必很開心呢。
我想是愉快的心情讓他們都年輕了起來吧,其實當中有幾位老者除了跳啦啦隊,其餘時間還有學習閩南語、英文、日本舞等課程,我從他們的眼裏看見了不老的自信,返老還童地認真學習,不快樂是自己吃虧,每天都該過得多采多姿,何必與自己過意不去呢?
當然,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母親節、父親節兩大節慶,老爺爺、老奶奶們也玩得很瘋狂,為節慶玩樂,我想也是為了彼此身體健朗互相祝賀吧,因為在他們踏上舞台前,其中一位美子奶奶身體壞了,只能退出了團隊,虛軟地坐輪椅探望啦啦隊員們。這幕景讓我好難釋懷,美子奶奶僅能眼睜睜地看著同伴,啦啦隊員們也只能拉著美子奶奶的手祝福她,再勇往直前地舞動夢想。其實,人生的舞台除了沒了呼吸,一直都是在上演著,只是有人為生命畫上新色彩,有人是塗上憂傷影子……。
他們躍上了高雄世運的舞台,受到全場的掌聲,他們真誠微笑與跳舞的力量,真讓人看了都興奮鼓動呢,老爺爺、老奶奶們他們真如口中所說,都是「年輕的十八歲」。原來,除了死,也是到死前,我們什麼都要學,讓我們生命的觀眾都能刮目相看吧!
有印象以來,母親的手是粗糙的。
身為汽車椅套店的老闆娘,母親或散著頭髮或隨意束馬尾,手拿起大把剪刀裁剪布料,忙碌的她沒時間保護雙手,她雖然也曾是外公疼愛的獨生女,但是嫁入父親家後,再稚嫩的手還得將又沉又重的工具箱遞送給父親,手掌長滿厚繭了。母親養育了我們三個女兒,卻不太會打理女孩的長髮,她會把我們頭髮修剪到肩膀上,刷上髮箍就算是打扮妥了,這樣省去不少麻煩,也揮去了她過去的少女情懷。
幾年後父親收起店面,母親總算不再是老闆娘,雙手呵護著剛出生不久的弟弟,母親手指給我的印象轉而飄散著奶粉味與飯菜香。沖泡奶瓶後她手總是殘留奶香,總讓我感覺又陌生又熟悉,而她用心烹調著我們口腹的渴望,讓全家飽嚐她拿著菜刀湯瓢煮成的美食。
近日患病後,母親她必須定時注射胰島素,她說,老是打左手,手臂紅紅腫腫,像是蚊子叮咬,但感覺到的是疼痛與痠麻。因此,我在身旁時都會協助注射她右手,但其實心中是膽怯的,搽上酒精後就要拿起針筒,戳穿母親的手臂肌膚,那觸感伴隨來的是紅寶石似的血水,看著母親的手讓我好心疼。
母親的手是粗糙的,粗糙的手卻懷抱過四個子女,讓我們長得白白胖胖,雙手都像剛生出的嬰兒般稚嫩。母親的手再也無法提重物,也不再是少女的手了。
清明節午后,我看見妳又跳進了我的世界,可是妳長高了,臉不再有嬰兒肥了,妳對面我時,也只覺得我是個陌生的「表姐」罷。
我思緒墜入了遙遠的十多年前。那時妳才兩個月大,生肖屬虎,讓許多褓母拒絕照顧妳這個充滿活力的小煞星,母親推託不了姑姑的央求,才決定讓妳這小嬰娃住進我們家裏。妳這小娃兒剛來的幾星期,夜半精神好得一直哭鬧,弄得大家隔天都連打呵欠。母親只好白天一直逗弄著妳,一發現妳眼皮快閤起,就搖動妳的學步車,不讓妳這小討厭睡午覺。妳白天被吵得睡不著,晚上自然就跟著我們一起睡到天亮了。母親說,有幾次他們早上醒來還故意不起身,偷看著娃娃床上的妳,妳大概是餓了,吸著自己的小指頭,卻乖乖地沒哭鬧,讓爸媽忍不住笑了出來,才趕緊去沖泡牛奶。
記不得是什麼時候了,看著身旁的我們走動,妳好奇地學習將妳的小腳ㄚ拉直,開始會搖搖晃晃地走路,妳也漸漸地會說「媽媽」、「舅舅」那些簡單的詞語。
「姐姐在哪裡?」被媽媽抱著的妳,很聰明地就會看看我。
「那他是誰?」母親指向身旁的父親。
「舅舅!」妳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說出答案。
「好棒喔!那我是誰呢?」母親充滿期待地望向妳,妳彷彿是知道怎樣的回答可以讓母親又好氣又好笑,妳說:「舅……舅!」說完了,就自己咯咯咯地笑不停。
聽母親說,妳以前還在姑姑肚子裡時,胎教是聽五佰唱的那種搖滾音樂,所以妳生下來後個性外向開放,很喜歡大笑。每次把妳抱起來拋向天空,妳都會興奮地笑個不停,才把妳放下來,妳還會要求再抱妳一次,妳總會說:「飛飛!」。
其實,那時候我也不過十歲大,對「表妹」的印象認定是不熟悉的,卻為了幫母親照顧妳,開始抹去我的既定想法,白天要忍著臭味替妳更換尿布,晚上還要捏捏妳的臉哄哄妳。我總會先用雙手把臉遮住,手一張開就擺出不同的表情,每次都可以逗得妳咯咯笑。我想,妳應該是我的「親妹妹」才對吧?
「兩隻老虎,老隻兩虎,跑得快,跑得快……」這是妳熟悉的小童謠,其實妳不是喜歡這首歌的曲調。
「一隻沒有眼睛……」我搔搔妳的小肚臍,讓妳癢得直發笑。
「一隻沒有耳朵……」我又把頭整個埋進妳胸前,讓妳笑呵呵地動來動去。
每次這歌謠妳都想我再多唱幾次,我想妳喜歡的是我逗笑妳時的歡樂吧?「……真奇怪,真奇怪。」
假日的午后,我總會帶著剛學會走路的妳去附近的小公園玩耍。妳看著身旁的小朋友爬上溜滑梯的樓梯,就會想學他爬上去,可是妳身軀還小爬不高,我只好在小心翼翼地扶著妳爬樓梯,再看著妳開心地玩溜滑梯。
每每我感到有些累了,我會跟妳說準備要回家了,妳會「伊伊喔喔」地說著我聽不懂的嬰兒語,求著我要再玩一會兒。
我說:「那我回家,妳繼續玩,Bye-bye!」
妳居然也就立刻揮揮小手,跟我說:「Bye-bye!」
於是我轉身就走,你才發現姐姐真的不理妳了,趕緊跑來拉住我的衣角,又是「伊伊喔喔」地希望我留下來。我想我大概一輩子都抵抗不了妳可愛的模樣吧,我會又是無奈又是開心地拉起妳的小手,走向溜滑梯再陪妳玩上一會兒。
我們玩在一起的時間好長,看著妳臉頰紅潤,我曉得妳玩累了,太陽公公也下山了,大手拉著小手,我陪著妳一步步回家。我看著妳可愛的模樣,才發現或許妳是我一直以來都渴求上天賜予的禮物,讓我寂寞的心,因為愛而了解分享快樂,因為妳而滿足幸福。
但是,有天下午,姑姑難得有空來我們家看看妳,媽媽剛好不在家,我陪著妳玩耍。姑姑在翻找妳的藥袋後,驚訝地發現母親今天忘記給妳吃感冒藥,又對著我家陽台長捲毛的小狗皺了一下眼皮,擔心狗兒身上的病菌會傳染給妳。於是,在幾天後跟媽媽協議下,姑姑決定不再請母親照顧妳,我們與妳分離了。那時候,妳兩歲了。
我想全家人都很思念那個小小的身影吧,幾個月後,我們決定去姑姑家看看妳。聽說現在是妳奶奶在照顧妳,原以為妳還是每天開心地笑著,但是,當我說想帶妳去外面玩時,妳露出了驚恐的表情,抱緊我說:「怕怕…怕怕……」我才知道,妳奶奶為了不讓妳想出去玩,告訴年幼的妳外面有很多可怕妖怪,不可以外出喔……。那天,我們憂憂地離開姑姑家。
「總覺得妹妹她沒有像以前那麼開心了。」
「她只是妳的表妹,不是妳妹妹,不能管其他人家的事。」
這一句話,也就過了好多年。再次看到妳時,妳已經是小學二年級的女孩了,臉還是圓圓胖胖的,但是已經不記得我這個姐姐了。
「我覺得舅舅家感覺好熟識喔?」妳對著我們家左右打量著。
「那是當然的啊,妳在兩歲前都是住在這裡喔!」
妳感覺是相當陌生了,畢竟過了好多年,畢竟妳也長大了,自然會忘記小時候的點點滴滴。今年清明節的午后,聽說妳快小學畢業了,我想妳會像老虎般,跳躍到好高好遠的地方,朝著妳的夢想不斷地前進,而回憶就遺留給我吧。
曾經有隻小老虎,跳進了我的世界,讓我體會到一抹微笑是多麼地可愛與珍貴。我多麼想抱著妳,帶妳繼續走向那些綺麗的世界。但是現在卻有個世界,妳再也想不起來了。
本文榮獲華梵大學第十三屆大冠鷲文學獎散文類佳作
評審老師說我寫的題材太小了,寫得也不夠深刻,
嗯嗯,繼續加油囉~
母親在我升上小學三年級後,每晚開始幫我準備隔天午餐的便當。那時,母親不管白天做生意多忙得不可開交,晚餐也會煮上飯、菜、湯俱全的佳餚,並用她辛勞地雙手為我們盛入滿盒的飯菜與母愛。
其實,當時我相當羨慕同學可以享用學校營養午餐,那些菜色看來既特別又好吃,我曾央求著母親也花錢讓我吃營養午餐,但是她總說,自己帶飯菜比較放心。後來,我看了營養午餐的價錢,又看著桌上另外兩盒姐姐們的鐵便當盒子,我了解再央求母親,只是讓姐姐們也想吃營養午餐,就會讓當時窮迫的家裏增加花費,也就願意每早提著便當袋到學校去了。在學校蒸便當時,最期待地就是打開便當的瞬間,可以看到今天的菜色到底好不好吃,或是當同學用羨慕地眼光看著我的飯盒時,心中會感到些許地自滿,就會很開心母親為我準備了豐盛地午餐。而最窘迫的則是早上忘記將便當拿去蒸,那就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同學吃午餐,再自己犧牲午睡時間蒸便當趕緊吃光飯盒裡的米粒。
到了高中時,我遠赴基隆租房子讀書。中午吃著學校統一強制配送的營養午餐,晚餐起初幾個月還吃著附近市場、廟口夜市的小吃,後來發覺花費又貴,吃得不飽又不健康,就在週末回家時請母親準備五個便當,又向房東借了電鍋,開始了星期一到星期五晚上的蒸便當時間。
我喜歡等待蒸便當時電鍋因為熱氣而發出的滋滋聲響,那是快要可以享用熱呼呼便當的可愛提醒,而之後打開飯盒就會飄出熟悉的香味,那熱度彷彿是母親剛煮好般地溫暖。有天晚上,我挾了些菜塞進嘴裏,卻忽然不自覺地落下淚水,我似乎是習慣了全家圍桌吃飯的享受,現在卻獨自在小房間吃晚餐,這才發現原來飯要大家一起吃才會好吃,獨自品味再美好的食物,也只能對著電視沉默罷了,我想我嘗到了說不盡的想家滋味吧……?
母親曾說,當她去探望就讀高中而要初嘗住入學生宿舍的姐姐,那時姐姐送母親離開,卻一直跟著母親走到校門口,還希望跟著母親一起回家。聽到姐姐如此地想家,為了不讓母親也擔心離家在外就學的我,我從不曾表達離家的憂愁,只是很開心地央求母親為我做便當,說著還是她煮的飯菜最好吃。儘管五個便當都是同一天準備的相同菜色,但是每晚都能吃下滿盒的思念,讓我感到些許地安慰與鼓舞,就能為明天更添精神了。
也一直到高中之後,我才明白能帶便當是一種奢華的享受,母親煮的飯菜或許對其他人來說並沒有什麼,但是她作菜的手藝是用錢也買不到的,對我來說是最可口的熟悉味道了。
這篇散文之前就想寫了,是因為今晚忽然想家哭了起來
就決定趕緊把它寫出來了
阿嬤抬頭看了時鐘,「四十分了。」
「喔喔……就這兩袋吧?」放下扒光飯菜的碗,拿起廚餘與空塑膠袋,我踩踏著夾腳拖鞋出門。
開了公寓大門,正好遇上四樓的婆婆,她親切地詢問我吃飽了沒有。我禮貌地點點頭,並且轉頭瞥見她身後的菜籃,拉車裏裝著等會兒要回收的東西,我指著裏頭的罐頭詢問,婆婆笑著說是孫子的奶粉罐,然後就談起她孫子多可愛的小事情。
我們慢慢地走向巷口,快晚上七點的天空依然有餘輝,陣陣吹拂的風帶來涼氣,飽嚐晚飯後悠閒走在巷弄是舒服愉快的。巷子聚集許多等待垃圾車的人們,大家有一句沒一句地向身旁的人打招呼寒暄,詢問飯煮好了沒、談上最近天氣熱得睡不好,我發現儘管是在公寓大樓林立的這個社區,平常掩門的陌生鄰居,碰巧也要倒垃圾了就可以聊上幾句話,話匣子遍及家居生活的瑣細,讓彼此熟稔起來。
垃圾車駛抵巷子,空塑膠袋拿去回收,倒去廚餘,我與幾位鄰居邊走邊閒聊,再揮手結束今晚的談話。我想,每當垃圾車的音樂響起,大家紛至沓來的巷口就多了些問候,就算垃圾味多少弄得大家渾身不舒暢,但是伴隨而來的鄰家話兒,卻是不可多得的寶貴時刻。
太久沒創作果然會糟糕掉……囧
哈哈哈(笑逃)
窗外一陣雷鳴,驚擾我混亂的夢囈。懶懶地翻了身子,才忽然意識到木質床架發出吱喳聲響,承載著我的肉體與欲念。一個人躺在床上,總感些許寞落,無法分享雷聲下的細語。
一連生下四個孩子的爸媽,家中並沒有太多的空間可以讓彼此保持自由。年幼時記憶裡的房間,是如同客廳般廣闊,全家人的床並排擠在一起。爸媽睡在房間最裡面的雙人床上,剛出生不久的弟弟躺在嬰兒車上,兩個姐姐睡在上下鋪,而我睡在最靠近門邊的小床上,全家總是一起熄燈道晚安。晚餐時間的七嘴八舌並不夠我們發聲,那時候的夜晚是白天的延續,躺入床上的大家總會繼續東西南北地聊天,等到夜太黑了,爸媽才趕緊要我們這群精力旺盛的孩子閉上嘴巴,乖乖地準備進入夢鄉。那時候總羨慕獨生子的朋友,擁有自己的房間跟床,是多麼奢侈幸福的事啊!但就因為同在一個房間,雖然我們各自睡在床舖上,卻可以很親近彼此地說著學校遇見的趣事,然後讓笑聲傳遍房間的角落。
我上了國中後,全家搬遷到板橋新屋,長女與小兒、次女與三女的我,分配成各一間房,兩兩一起睡在雙人床上。與二姐僅相差一歲的我,平日總玩鬧在一起,房間被分成同一間後,使我們有更多的夜晚能天南地北地聊天。那時候的我們,第一次嘗到分房間睡覺的新鮮滋味,彷彿自己長大了些,關起房門要怎麼玩都可以,擁有更多專屬自己的小天地。有時候,家中平常太熱鬧太吵雜,二姐會選擇入夜後才唸書,但家中並沒有書房或是書桌,二姐她就總是開著房間大燈,坐在床上小聲地背誦著學問,睡在一旁的我也沒抱怨什麼,只是轉身背著她,有一句沒一句地與她聊天,聽著她撥翻紙頁的細聲入眠。或許,就在耳邊那些翻頁聲中,我們都漸漸地脫離稚拙的打鬧,渡過每個成長的夜晚。
高中遠赴基隆讀書,為了省去舟車勞頓地精神折騰,我搬進學校附近的房子。簡單的組合式衣櫥、單薄的床墊,這是我第一次擁有自己的房間,原以為會是開心自由的獨立生活,卻忽然地發現從學校歸來後,家中沒有人笑著說「妳回來啦!」是如此的寂寞,而每個夜晚又是如此地靜闃,這讓我在三年的求學生涯裡老無法習慣。一個人生活的日子,學會了打理三餐、自己動手洗衣服,甚至是勇敢地面對從前老要爸媽打死的蟲子,但卻怎麼也無法學會一個人入睡,只好每晚都讓CD撥放機放著音樂,彷彿身邊有著細碎的聲響陪伴,讓自己感到一絲的安心才能進去夢鄉……。
大學一年級時,為了更融入同學間而選擇搬入宿舍。宿舍雖然是四人一間房,但四人各自擁有獨立的書桌、衣櫃與單人床,其實還是讓我對夜晚感到孤單。升上二年級後,我選擇結束宿舍生活,搬入位於師大附近的阿嬤家。這個家只有阿嬤、舅舅與我,因此每人分得了不同的房間,我也就獨自擁有一張大床。每當關上房門後,夜晚翻滾其上總感覺床鋪太大了,安靜地房間也讓我身上的氣孔似乎整個擴展開,屋子周遭的一點聲息都讓我敏感地睡不著,而又只能看見一個枕頭,才發現原來是如此的孤單。看著大大的床如此空蕩,忽然體會到身為獨生女的母親,從前老怨著小時候被阿公管得很嚴,下課回家後只能拿著娃娃自言自語,所以老期待著與偶爾來訪的表姐玩耍,不然真不曉得要跟誰說話了。一個人躺臥,似乎寂寞無處宣洩呢。
如今我只有在週末時,才會返回板橋的家睡上一晚。我發現愈來愈少歸宿,家就變得愈顯陌生,還好體貼地家人們,總喜歡看見我抵家後,告訴我最近發生的鎖事。二姐更是喜愛與我躺在床舖上談論著球隊、旅行,還有其它零零總總的事情。那個悶熱的週末下午,我們姐妹倆累得一同午睡,昏沉間,我聞到專屬二姐身上的氣味,也靜靜地聽著她起伏的鼻息聲,我才體會到與人躺臥在床第,是種放鬆,也能感受到彼此體溫,其實就是信任對方,是一種簡單的幸福。
窗外一陣雷鳴,驚擾我混亂的夢囈。一個人躺在床上,總感些許寞落,無法分享雷聲下的細語。單人床上或許廣闊自在,卻讓我有種思鄉地念著與姐姐共枕的細語,還有那些純稚的童年。
阿嬤叫嚷著,要我把客廳裡的那張小桌凳抬到前陽台,再把幾盤的供品擺好。棗子、蘋果、香瓜等三盤的亮鮮香果,與乾燥的三碗香菇、冬粉、金針,供桌最前方再擺上米杯,就是今晚獻祭給天公的食譜。
阿嬤說,有些家庭甚至會煮熟食。我忽然地想起,記憶中的一個晚上,爸爸強硬地不准我們孩子上床睡覺,老媽忙進忙出地擺放供品燒金紙,而我只覺得好想睡覺。我問爸爸,天公生日到底是怎樣的偉大,非要晚上十二點拜祂嗎?老爸就只用閩南語回答我,天上天公,地下母舅公。
那時候還不懂得其中的意涵,我拿著香面對門口滿桌的食物,腦中什麼都沒有,只覺得又睏又餓。我忍不住地想,每個家庭都擺出供品,又是麵線那樣的熟熱食米,又是水果乾物之類的雜糧,天公一晚吃下來都不會吃不下嗎?
阿嬤她似乎想的跟我不一樣,她拿著香對著天空碎唸著。說著她的我的爸媽姐姐弟弟的名字,然後背出我們的地址(阿嬤既不識字,記憶力也漸老化退步,背誦這般事對她何其辛苦啊),再一個個點名願天公保佑平安、健康……。
快午夜,阿嬤又叫嚷著我的名字了。
我將盤碗與桌子再搬回客廳,見到她轉身開門下樓,我悄悄地到前陽台低頭望向她。巷子口的燈光下,阿嬤一身藍天色棉襖顯得單薄,她將快燒盡的香丟入金桶中,整個影子被拉得好長。看著阿嬤謹慎小心地金桶蓋好,頓時有種虔敬的心情湧入,我將那些水果拿起來,學著老爸學著阿嬤,對著天空低下頭彎腰拜了拜,祈求著這樣美好平靜能年復一年。
柏油路上的記號,與蜿蜒
像似詩韻沉默且悱惻
等待接觸,註腳
但願不是期待
不是吻痕
嗶嗶,聲響起那抹微笑
你悄然孕育路口的北斗七星
懷抱歸途的腳踝
然後滾落車輪下呼,吸
把手已握不住搖擺的
你
我
臂脕拉著循環線條,與說不盡的
青春
你說喂、已經到了。
停歇靈魂後,又逼迫前進
手心卻冰冷了
只能為夜晚溫熱呵氣
再見,姍姍來遲
今早搭上公車,就忽然萌生想寫詩的念頭,
可是身邊沒紙筆,所以就不停在腦中想怎麼寫,
搞得我一路上睡覺都不安穩,腦子很脹
(所以這首詩其實算是暈車與偏頭痛下的產物ˇˇˇ)
到了圖書館採編組後,
就偷偷地利用上午的幾小時,把這首詩完成了
以上,就是得繼續努力的寫吧~
妳說,無法想像在捷運站附近的小巷弄裏,竟是藏著傳統市場。
我們決定踏入人聲紛亂的菜市集,閒常地走訪攤販。這步前的攤子賣著腥臊氣焰的魚產,鱗次櫛比的鰭片指向旁邊店口的衛生衣褲,而再踏幾步後又嘗聞絞肉的鮮甜,與香蕉蘋果蓮霧的色慾果香,哪塊板子不是寫著「便宜新鮮大特價」的。在我們腳趾抵觸至的攤位,老闆阿姨聲嘶力竭地說著自家東西好,拉攏著婆娘心中的秤錘。台灣傳統市集似乎披露著滿溢的人情味,我們像拜訪親暱友人般,面對熟識的點頭微笑。忽而低頭瞻望,原來腳底鋪設的柏油,早已為紛至沓來的腳步留下跡痕,劃撥每個生命的方向。
午安聲姍姍來遲,巷子口的麵攤成為我們共同滋味。隨興地坐上合併的攤桌,看望著眼前透明櫃中的各式小菜,與麵糊白飯竹子筷。老闆娘在我們面前熟練地熱煮食客的口欲,老闆捧著碗盤袋子來回滿足貪嘴的生命。
當熱湯麵條悄悄地滑進胃腸,碗筷間我們細嘗起彼此的母親。妳說起每回菜籃滿載後,總會與母親去品嘗冰品甜味,而我說起母親為了能生兒子的迷信謠說,總是為我們買好飯菜後,又去攤子上買碗熱麵自己吃。我這才發現,原來傳統市集總會孕化著女人,隨著喊價的記憶,傳承著女孩與女人間的情誼秘密。
我說,該付帳了。然後我們走離了麵攤,與身後市集默記起彼此的靈魂。
再過幾個小時,就是新年了,我們心中都很清楚。
拿起了藍直條紋的提袋,我們走入深坑老街尾的農會商行。決定了煮麵當晚餐,妳挑看著各式的粗麵細團,再選著蛤蜊的色澤新鮮,豬肉片赤忱的脂肪,我只能拿著菜籃,跟妳說我想吃蕃茄。
我想起了以前,才被媽媽拎著從魚腥味四溢的菜市場離開,就又被抓著去附近的超級市場,那時真讓我驚嚇到了,那些擺在桌上香噴噴的食物,怎麼都被冰藏在碩大的箱門中。媽媽推著購物車又拉著我,走過每個冰涼涼的櫃子,再往收銀臺前裝袋。菜市場的叔叔阿姨看見媽媽,都拉著嗓音推銷攤子上的菜肉,怎麼這邊的阿姨都好冷漠呢?嗶嗶幾聲將食物袋丟到另邊,面無表情地說著,下一位。不過媽媽並不在意,提著食材回家後,她煮了整鍋滿滿的海鮮麵,幫我剝去蝦殼後,和著微甜的蕃茄吃進嘴中。那時候麵湯暖進心底,我想這大概是我喜歡吃熱呼呼麵的原因吧。
妳說,加入蕃茄的湯底會微酸,與蛤蜊的味道不合,我只好打消了買蕃茄的念頭。又走了兩家附近的超商,妳忍不住地抱怨找不到油蔥那玩意兒。我忽然發覺自己依然像個孩子般,跟在妳身邊探頭詢問那是什麼,然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新年」究竟被富涵多深的希望?是如同剛剛揮手分開的友人那抹微笑,要牽手去看煙火?還是在冷颼颼的清晨去市場買菜,媽媽她的細碎聲呢?
當夜愈來愈晚,妳我在幾坪不到的小房間裡,細嚐碗筷間的香菇與醬油,麵粉味悄悄地滑進胃口,為寒冷歲末灌進溫婉的跨年倒數。
--------------------------------------
獻給親愛的虹蓉,謝謝妳陪伴我渡過慵懶的跨年夜。
此篇其實是要拿去交旅行文學課程的市場文學
不過我似乎沒寫到什麼關於「市場」的東西耶
啊哈哈哈─。
------------------------------------
蝸牛說
螞蟻舔得牠全身酥麻
無力抵抗地被擁吻
幽,閉
牠只好把痕跡都大聲唸出來了
螞蟻喋喋,不休
像是個跳針的唱盤或是刮傷的麥克風
分裂出汁液雜訊
耳鳴耳鳴,又耳鳴腦震盪
牠只能把頻率都大聲唸出來了
然後,牠說,與螞蟻成為骨肉血塊
甩不掉的襲擊
那麼去模印肖像吧
能言,卻不由衷。
為了不當瘋子 就說,謊囉
─本篇文章被引用自<嫵之五>
--------------------------------------
此篇詩作是應親愛的邀約,
以「ㄨˇ」音字,大家依序創作<午>、<舞>、<捂>、<鵡>、<嫵>詩串,
但是,大家都沒打算讓它們兜成完整的一篇,
因此也就反倒展現出各自的性格與創作癖好ˇˇˇ
在創作前,我整整瞪著<午>、<舞>、<捂>幾個禮拜,
一直在懊悔自己幹麼接續這麼高程度的詩串
後來是邊向親愛的詢問新詩中標點符號的用法與意涵,
才決定使用「鵡」這個字,努力摹寫「能言鳥」的意象的ˇˇˇ
雖然苦思很久才有這樣的拙作,
不過我其實還挺喜歡完成這篇詩作後,與親愛的、志平學長討論我創作的優缺點,
雖然被鞭得挺慘烈的,不過能聊著創作的事我覺得很開心很幸福
------------------------------------
假日晚飯時,深坑街道踏入無數移動腳丫子的饕客,兩三步便能看見一鍋鍋浮著紅辣椒的臭豆腐、香味四濺的竹筍湯,新鮮甘美的黑豬肉、茶葉擺得到處都是,叫喊試吃的聲響不斷,宛若走進熱鬧滾滾的流水宴席。而蠻橫的電線佈滿整條老街,彷彿是血管般地傳遞熱量,糾纏著人們的生命線。
老街的夜色,稍縱即逝。老街總不斷地湧入生命,卻也無法停止地逐步衰頹…。
深坑的日常生活,其實只是隨處可見的老舊街衖,兩層樓高的土角厝磚牆早已失去赤忱的紅褐色,街路的鵝黃警示線斑剝淡薄,每條皺痕都承載著腳印與汗水。散步其中的,只有三三兩兩的媽媽爺爺,與逐漸老去的記憶。我想,短小街市的中心應是集順廟吧,雖然廟宇座落於不起眼的路旁,但廟口附近聚居幾家老店舖,傳承著香油,也傳播著香味撲鼻的豆腐滋味。
夜色漸去,我們閒走時遇見一對父子,那稚氣的小男孩將自己小小手掌合在一起,學著爸爸的樣子拜了拜神明,然後一臉滿足地拉著爸爸的大手走向街尾。那樣的單純讓我們互視而笑,或許,小孩子不了解保儀大帝與六尊媽祖的差別,但集順廟座落在巷道邊,卻靜悄悄地撫育人們的生活,拉起這片土地的命脈。
我們佇足於街尾的涼糕攤子前,推車上擺著紅黃綠紫白的小長塊,彷彿正在進行小型的彩粧派對。燈影下,老闆娘熟練地將糕片切削,口中數唸著自家甜糕的好滋味,我抬頭望向燈火闌珊的老街,看見靠「老街」之名騰達的街坊,雖然疲累地想抵抗宿命,卻也心甘情願地將微笑送給每個人品嚐其中美味。
老街無法停止地逐步衰頹,卻也不斷地湧入生命…。
傍晚,打了鐘聲,原本聚集在精進軒的人們開始步離球場。
場上遺落不久前的喧鬧,與大家離開的背影,看著橙黃色的夕陽餘暉,我蹣跚了,寂寞忽然地掠奪步伐。面對生命改變,在路途上我總是徬徨驚慌,踟躕下步該如何踏踩。
遠眺山巒起伏,近黃昏的大崙山令我讚嘆不已。那時,妳走近我身旁,友善地詢問我怎麼了。妳對我笑得好甜,甚至還領著我回到妳房間拿了些橘子,一起坐在球場邊的石頭上享受夕照。而球場只剩下踢著足球的他,與被拉得好長的影子,妳也友善地詢問他,笑著邀請他與我們大啖橘子。
橙黃色的橘子汁流入乾渴喉咽,聲音彷彿被重新轉上發條,我們在夕陽西下的精進軒有了接觸。其實,我們對彼此並不熟悉,卻都對大學的生活感到不適應,與不安的恐慌。微酸的橙橘逐漸甜上我心頭,我們彷彿是認識許久的摯友,將心事都一吐出來,也才讓我知道,原來有那般孤寂滋味的不只是我罷了。
或許,在生命路徑上總是躊躇,卻也可能因此遇見知音。那天下午,感覺夕陽都暖進了心中,也是進入大學生活後,第一次感覺放鬆且愉悅的談天。我想,那樣澄澈的天空下,一直都遺留著橘子皮的味道,與你們給予我的微笑。
同事說,老闆大概要三點才會來店裡。她轉頭看向牆上打卡機的時間,幽幽地坐下來,等待三十分鐘後才會出現的薪水袋。
她坐在店內最裡面的那張桌邊,抬頭張望卻感覺一股不對勁。看著同事緩步地為每個餐桌換上新的紙巾、調味罐,她忍不住地開口詢問:「平常都沒有客人嗎?」同事微微地朝她點頭,並繼續打理著他手邊的雜事。她才恍然想起,這樣平日的午后時段怎會有人吃拉麵?想到自己以前都是在晚間用餐時段來回端盤,或是為假日的觀光人潮排定座位,忙碌地像是戰場上為人運送糧餉的兵馬,可從不曾在這時刻上班,一個非正常用餐的時間,當然對現在空無一人的店鋪感到怪異了。直到都離開了的今天,才了解這時段的店況,她偷偷地為自身的單純莞爾。
她起身拿起放在收銀機旁的輪職表,打趣地看著這個月的工作時間表。表上的名字一如前個月所見,但是卻少去了她的名字。看著沒有新鍵入陌生名字的表格上,因為少了她的輪替,大家的時段都被排得吃緊,讓她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歉意,與些許的寂寞。
她想起那個八月末依然熾烈的陽光,那時她擦去走了一下午的汗水,緊張地踏進眼前的拉麵店,這是她最後的一個希望了。她詢問店員才得知,老闆不在店裡,心中忍不住咋舌一聲,但是她也禮貌地留下履歷表,轉身離開又是個沒希望的店家。
沒想到隔天卻接到老闆熱情的電話,讓她可以興奮地告訴家人,她找到工作了!
這算是她第一份的工作,一個拉麵店的服務生,她滿是害怕又熱誠地學習每個細節,雖然第一天上班的那個早上,她望著還未拉開鐵捲門的店鋪,心中吶喊著要回家,是好不容易地才安撫她那發抖的雙腳。為客人介紹餐點或是端上像臉盆的拉麵碗,都是她初次的體驗,而當她每晚翻看輪職表上又多一些的排班時,她心中就會增添些許的驕傲與喜悅。
她還記得,中秋節那個連續放假的晚上,整個店裡坐滿了人,她忙亂中打破了一只麵碗,廚房的人頓時停下手邊動作,同事們都滿是驚訝地看著她,讓她害怕地想去碰那些碎了的碗片,還好有老闆娘馬上叫嚷著她住手,拿出掃帚快速地清理,店裡的人們才又開始動作起來。那時候的她儘管是強打著精神繼續端麵,但是心中的那股灰心怎麼都無法滅去,到了下班離開店門口後的她,避著人在黑暗的街角啜泣了起來…。
她也忘不了一個身影,那個跟她同時進店工作的大叔,雖然缺了門牙卻時常開心地大笑著,總會跟她說許多趣事,也喜歡給她些小玩意,照顧她像是個爸爸般貼心。打破碗的隔天,大叔也特地把她喊去,稍嫌笨拙地安慰著她。雖然總會聽見其它同事對他的不滿,但其實她是很喜歡這樣的同事,一個熱情且有趣的大叔,總滿是笑臉地替她減輕對工作的壓力與恐慌感。所以,當她聽見大叔被老闆開除的事,整個人難受地說不出話來,也對於前晚什麼都沒說的大叔升起怨尤,他怎能表現得像是平常!
之後的日子還是如往常,雖然廚房少去了大叔的身影,她對工作卻是愈來愈熟練,也愈來愈感到疲憊不堪。她體會到讓一個人離開她的生命是如此簡單,大叔沒留下電話也沒留下地址,短短相處三個月後,大叔的身影就隱沒在她記憶大海中了。十一月的輪班表上鍵入新的一個名字,她心中漸漸地對這張表上的每個字感到難受,其實她還是很喜歡每位同事的,大家對她都很友善,甚至都贊許她能奔走在忙碌的用餐時刻中,是很厲害的新手服務生,但她還是恨不得將自己的名字從表格中劃掉。
十一月中旬的那天晚上,她忽然喊住了老闆娘,說她只做到這個月底。是時候讓她自己也從輪班表上消逝了吧,她知道在這樣的店家要找人替補她,絕對不是什麼麻煩事的。狹小的店舖總是不停地更換員工罷了,也聽過一個同事私下告訴她下個月也要離開的事。大家都是曾經在這家店輪值表出現的名字,然後又會飛快地消沈去,什麼都不會留在川流不息的餐桌上。所以,老闆娘僅是禮貌性地詢問原因,再試圖簡單的挽留她,但是,她隨便找了個容易戳破的理由,堅決地表達要離開的意念。
現在,好不容易等到老闆來店裡了。老闆笑笑地將十一月的薪水袋交給她,不是很在意地問著她近況,頓時她才發覺對這家店的喜愛與厭惡,都是那麼地深刻著。十二月了呢,她默默地感歎時間的飛快。四個月前走出店時,曾不經意地抬頭望向黑夜,瞥見酒紅色的月光,那時候的她是第一天的工作結束,還想著自己沒逃避壓力地工作真是可喜之事!那時候的她怎會想到四個月罷了,那麼短暫的時間,關上店門離開後,她會被陣陣的寒風吹得刺骨,被初冬的涼意搞得眼睛霧氣一片。
此篇,想獻給記憶中的那位國盛叔ˇ
小學期間的午餐,都是母親前晚所特別準備的飯菜,早晨再讓我帶至校內的蒸飯箱加熱享用。五年級時,母親有陣子工作繁忙,沒有多餘的心思為我準備便當,只是將咖哩調味包淋至白飯上,讓我每日便當都有味道濃郁的咖哩香飄散。
不巧的,當時的我受寒感冒,整個人疲倦無力。記憶中的那天,我拖著虛弱身子還是去上學,中午時分打開那熟悉的便當,立即撲鼻而來咖哩的濃烈味道,讓我對眼前的褐黃色料理稍感怯步,但是,擔心自己沒有吃便當會更沒有力氣,就還是挖了匙咖哩送進嘴中。
強烈的味道立刻刺激腸胃,口中的咖哩讓我頓時失去食欲,甚至感覺到胃腸在劇烈翻騰,我丟下湯匙,摀著嘴巴衝進廁所,將肚子內所有的東西都吐了出來,而嘔吐物散發出令我作噁的咖哩惡臭,讓年幼的我感到惶恐無力,只能在廁所不停的啜泣。
日後,雖然恢復健康的身體,但是,心理對咖哩產生莫名的恐懼,胃腸已經不能再接受咖哩的洗禮。光是聞到味道,彷彿就會再嚴重腹瀉般,讓我再也不敢食用任何咖哩的食物,成為我感到噁心的美食回憶。
荷月漸漸地成為過去,我與我們告別了一扇扇的藍色門扉,各自奔走向嶄新的生命,而將片段記憶存入心海的深淵。
打開藍色的大門,我坐在門內的書桌前。房間裏只剩下我一人,室友打包行李的模樣似乎還很清晰留在我腦海,現在她桌面卻乾淨地讓我不習慣,她已經離開了,離開我們曾經一起聊天、熬夜的世界。走廊上,人們的談論也改變了,尋問妳整理好行李了沒有,幫助她搬運雜七雜八的生活用品。大家的心都奔馳著,想著夏天的西瓜,計劃著假日的遊玩打工,捨得又不捨得地將宿舍的記憶整理成箱,靜寂地放入心中。
似乎,藍色門扇內的天地又還原了,只有蒼白的桌櫃,與寂寞的氣味。我猶記得,搬來的那個九月夜晚,室友早已整理好東西,我只能尷尬地獨自整頓,安靜地聽她們聊天。剛住進來的午夜時分,我總是害怕又緊張地睡不著,無法融入團體的生活。曾幾何時,我已經習慣了這裡?曾經不喜歡的桌椅,如今我卻依戀不捨呢?
夜晚有太多的事發生了。我們討論著作業與考試,我們聊著生活周遭瑣碎的小事,然後一起煩惱、生氣,一起張開嘴巴大聲地歡笑。門扉貼上許多的記憶,她製作的戲劇公演海報,總讓我又想起大家的閩南語表演,與練習背詞的夜晚。兩個護貝的黑人圖片,代表著妳們的歌唱聲音,彷彿又回到系上舉辦活動的那個夜晚。我知道,那藍色的門扉貼不完我們的回憶,我知道,像天空般顏色的門扉承載著我們的歡笑,我知道,我們都不要忘記這些點滴,也不會忘記那些夜晚的陪伴。
我真喜歡那樣的夜晚,推開一扇扇藍色的門扉,然後與妳們天南地北地想著,說著關於我們在一起的生活。或許,我應該感謝這樣的考試制度,才能讓我與妳們相遇,與妳們別離。
關起那沉重地藍色門,那是我們回不了的過去,大家都獨自離開了,這樣的經驗也不會再擁有了,所以,我也寂寞地走向嶄新生命。
最近,蟬鳴的聲音愈來愈夏天了。
三峽是父親的出生地,以前全家時常步履著三峽的草野。記得是夏天的午后,天空飄著幾朵白雲,晴空下的微風拂起我們心裏的躍動,於是,我們又是歌唱又是歡笑地漫步大地間。
路程中,荷葉為我們遮蔭陽光,拔起的芒草拿在手中,引領我們看見一條條的羊腸小徑。當腳丫走入草林,我們頓時被蟬聯合鳴叫的聲音團團包圍,我問父親,夏日的蟬鳴聲怎會如此擾人?他笑著對我們這群城市出生的孩子說,蟬是熬過了三、五年,甚至十七年的漫漫時光,才能鑽出地面,爬至樹幹羽化為成蟲,而成蟲大約只能存活二至四週。在短暫的生命裡,牠們會拼命地大聲鳴叫,燃燒了生命,卻也證明了自己在世間的份量。
父親在樹幹上尋得幾隻蟬,在我看上去,蟬的頭部寬而短,蟬的前、中胸感覺好像國劇的臉譜般地有趣。牠們外表類似蟑螂,卻擁有對生命熱情的高歌鳴唱,像極了沒有出眾外表的人類,努力地為自己爭取希望。再次細聽蟬鳴聲,我不再認為是擾人之音,我聽見了牠們響徹雲端的生命之樂曲。
母親曾抱怨在三峽做月子的夜晚,蟬聲擾亂她的夢鄉,但是,蟬鳴卻是我在夏日最喜歡的聲息,在天倫之樂的美好回憶。